有人说,如今的社会对职场女性越来越坏了,尤其是开放二胎政策以后。很多女性,为了保证职场上的通畅,不敢嫁,更不敢生。所谓“母职”对于女性来说到底是什么?已经走在了带娃路上的女人们,她们的自我发展和自我成就,该如何得到实现呢?成为一个好母亲,与成为一个好老板、好员工,两者永远不能兼容吗?今天的故事来自“笨笨”妈:一位美国哥大女博士,笨笨出生后,徘徊在学业、事业与母职之间,写下了下文的感想。
明天就是“母亲节”了,然而作为一直站在母职与职场间左右为难的母亲们,痛点从未消失。笨妈的故事只是抛砖引玉,我们希望倾听更多来自你们的声音。如果你愿意,非常欢迎留言分享你的故事。
孩子出生后,带来的是“母职惩罚”
社会学有个著名的术语叫“母职惩罚”,生动概括了有孩子的女性在职场遭遇的系统性弱势。在还怀着笨笨的时候,一向事业为重的我就多次向教授们表达了这样的担心:我不想成为母职惩罚的一个统计数字。
然而,这怎么可能呢?怀笨笨的时候,我不得不取消了原本参加暑期统计班的计划。因为那个时间已经太接近预产期。一向顽强的我不想放弃,多次和医生确认是不是可以坚持。结果当然是不可能。不但医学上有风险,生过孩子的朋友也提醒我:到时恐怕你笨重得连坐都坐不住了。
放弃了统计班,下一个问题便是能否如期毕业。所有的老师同学都劝我不要强撑,延期一年又何妨,但我不想放弃。在承受着巨大压力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,我也不得不接受需要延期的现实。母职的代价不只在学业和事业。鲜为人知的,还有生育带来的身体创伤和伴随养育的时间贫困。
笨笨出生于8月下旬,产后不到两周,新学期就开学了。无奈哥大课业要求严格,于是伤口还没愈合的我,靠着止疼药硬是坐进了课堂,一坐俩小时直到痛感麻木。为了兼顾学业、家庭和孩子,我们很快又从纽约搬到了笨爸所在的华盛顿。于是还没出“月子”,我就背着吸奶器,日夜兼程地每周一次往返纽约上课。为了多陪孩子,我硬是把4门课塞进了一天。凌晨四五点起床赶车,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后,我开始8个小时无间断地上课。这一天中,我上课听课、下课在母婴室抽奶,吃饭和去卫生间都要利用上课时间。晚上8点上完课,又要马不停蹄去赶回程的车。有时因为地铁延误错过车,只好再等一小时后的下一班。回到家时,常常已是凌晨两点甚至更晚。
这还不是最难的。最让人头疼的,是笨仔死活不肯吃奶瓶。秋假过后的那周,因为中间太久没吃奶瓶,我早上离家去纽约后,不到3个月大的笨仔连续9个小时滴奶没进。在远程视频唱歌、引导均告失败以后,我决定缺课立即回家,危机解除后再转头去上课。那段时间,紧锣密鼓的学业和育儿加上睡眠不足,整个人的运转全靠肾上腺素在支撑,于是脸都是浮肿的(其实至今也是……)。
然而,这样勉强撑着的,又何止我一个。看看身边的妈妈们,有几人不是上班带娃狼狈应对?我的亲朋中,有好几位妈妈在有孩子后很快瘦的不成样子,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她们发福的老公。对于这种情形,笨姥曾一语中的:我怎么觉得,现在的女人比以前还惨呢?
全球各地的女人都在经历时间贫困
2016年,以减贫为使命的比尔*盖茨基金会又有了新的使命。米琳达*盖茨在她发布的年度公开信中说:“你是不是每天都盼望一天不只24小时,这样你就能有时间发展自己的兴趣,见见朋友,甚至去趟健身房?我想告诉你:有这种愿望的,不只你一个人。全球各地的女人,都在经历时间贫困。”
在这封信中,盖茨援引了全球多个国家的数据:从做饭、洗衣到照顾老人孩子,全世界平均来看,女人每天比男人多花4.5个小时在无偿劳动上。这种男女的劳动时间差距,少则是北欧的每天45分钟,多至印度的每天5个小时。如果我们量化全球女性一年的无偿劳动,其价值总额可达1.5万亿美元。与此相对应的,是女男休闲时间的差别。以美国为例,美国男人平均每年比美国女人多花74个小时在运动和休闲娱乐上。而中国是什么情况,更是可以想象。
盖茨说,我情不自禁设想这种时间上的不公平会如何影响两性的的生活质量。调查显示,女性患抑郁和睡眠障碍的概率,是男性的两倍。盖茨指出,改变这一状况的前提是:我们首先得意识到,这是一个问题。
普林斯顿大学的女教授安妮∙斯劳特,是一位出色的公共政策学者,也是颇具领导能力的实干家。生活中,她是两个男孩的妈妈,与同是普林教授的丈夫一起居住在新泽西的普林斯顿。克林顿政府期间,她被任命为政策计划部主任,成为历史上第一位担任此职的女性。然而在这期间,她不得不每周在新泽西和华盛顿之间跑来跑去,只有周末才能回家。这时两个儿子正处叛逆的青春期,她的丈夫一个人搞定两个孩子非常吃力。两年结束后,就在政府试图提拔她担任更高职位之时,她选择了放弃,因为她不再认为做女超人能够解决女性面临的难题。她想在儿子成绩下跌或惹麻烦时能够陪在他们身边,并且,也实在不想错过儿子上大学前在家的最后两年。
这段挣扎和这个艰难的决定,促使斯劳特重新思考了职业女性的困境和出路。斯劳特在《大西洋月刊》发表了一时引起轰动的文章:《为什么女性仍然不能两者兼得》。文章直指一个形成鲜明对比的现象:男人可以轻松地事业家庭兼得,而女人却不能。斯劳特指出,新时期性别不平等的根本原因:育儿和家务劳动仍然被默认是女人的责任——视家庭为敌人的工作场所文化,以及儿童照料机构和服务的缺乏。
我对斯劳特的经历和想法深有共鸣,然而也不得不感叹:她生活的还是性别平等指数排名远高于中国的美国,本人事业已经非常成功,伴侣也是分担照料劳动的“新男性”。而没有这些幸运因素的中国女性是什么处境,自是不言而喻。
我也深知,文化的惯性异常顽固,母亲处境的改变不是一日之功。放眼周围的世界,基本都是妈妈和姥姥、奶奶在带娃。而笨姥那一代的女性,整个青壮年时期都在生孩子、养孩子中度过,临老又要把晚年奉献给孩子的孩子。让我们不要再将姥姥、奶奶帮带孩子,视为理所应当了。为了让妈妈和我们未来的女儿,能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,我们现在可以做的,或许是让孩子可以少问几句,“爸爸去哪儿了?”
孩子属于整个家庭,所以,养育孩子,人人都有责任,不是吗?